11.16.2010

一路好走。

前陣子還跟自己笑鬧聊天,吃飯時大談未來的同學,悄然無聲的離去了。


他很開朗健談,上課拼命發言,全無外國人一貫的羞澀。幾周德文課下來,也一起在Mensa吃飯,在課後天南地北聊天,因為這也是我唯一有機會用中文暢談的朋友。雖然認識不深,政治意見也不一,但每次聊天都很愉快,最有趣的是他對台灣演藝圈八卦和明星充滿了好奇。我想,第一次來歐洲,正是利用時間和朋友背起背包周遊列國的時候吧!對這個北京大男孩的印象,是開放、無憂無慮、臉上充滿了笑容。

今天上課時老師才和我們提起,缺席兩周的他,原來在某天清晨,開往柏林的火車上,再也沒有醒來過。

那是一個非常悲傷的時刻,或說因為震驚過度而無法言語,因為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而全然靜默。接下來我們仍然繼續應上的課,想打起精神專心,淚水卻幾度盈眶;跟他有兩門課的老師,說起這個年輕的孩子,那種惆悵像是對自己的孩子一樣。

有些生命很長,有些生命卻極短暫,我們永遠不會知道,未來,甚至明天有什麼。 人的無奈,在於金錢、權利、幾乎每件事都可以掌控預測,而生命卻充滿變數。 在生死之前,不論貧賤富貴每個人都很渺小。

願他一路好走。


後記: 兩個禮拜過去,從學校走下山的階梯上,電車上,想到他很開心的告訴我,週末去了鐵力士山,要我有時間一定去看看,想來仍一陣心痛。

"落在土地上的,腐敗成為肥沃。"

(張懸,城市)


11.02.2010

移民政治: 外國籍罪犯強制遣返公投

最近新聞聚焦於討論針對有犯罪紀錄外國人的強制遣返公投(Ausschaffungsinitiative),此一提案的出現,和右派政黨的鼓吹煽動,再一次呈現瑞士社會外顯的"排外"政治風向,以及骨子裡"恐外"的不安情緒。繼去年震驚歐洲的伊斯蘭祭拜塔興建禁令公投(Minaretverbot),令人質疑瑞士直接民主的過度發展導致多數霸凌的政治結果,然而此一公投結果具有憲法位階效力,儘管明顯牴觸歐盟人權規範以及宗教自由,在Strassburg的歐盟人權法院尚未作出具體裁決前仍將維持有效。

這個月大街小巷矗立著右派政黨宣傳公投的大型看板,令人震驚的,看板標語竟是:

"強暴犯即將成為瑞士人!--贊成強制遣返公投"

此一看板背後荒謬的思考邏輯,便是在樹立"強暴犯"與"瑞士人"兩個對立群體,反面即為"守法公民"與"外國人"之下,呈現強暴犯=外國人、瑞士人=守法公民,亦即切割兩個社會群體並將各該群體貼上"守法/犯罪"的標籤,營造出兩個看似對立、無法相容的意象,進而導出分離兩個不相容群體,亦即透過強制遣返程序,合法地永久隔離帶著病毒暗示的社群,還原所謂正常社群的純淨幻象。

右派政黨為謀求政治利益,可謂不擇手段,本例即為利用對"瑞士人"產生群體認同感的支持,鞏固甚至擴大其政治勢力;而屬於少數群體、且全無政治權利的外國人,便自然成為團結一致共同打擊目標下的政治犧牲品。弔詭的是,許多在瑞士出生長大的外國人第二代,在當前移民政策下無法獲得瑞士國籍,也屬於公投所針對的"外國人社群",因此一旦犯罪,將面臨被遣返回父母祖國並不得再踏入瑞士的窘境。這些操著純正瑞士德語的外國人第二代,對自己父母的祖國究竟有無認同感是一大疑問,然而更迫切的現實困境在於,這些人的母語是瑞士德語,而不再是父母輩的外國語言,被遣返後,沒有足夠的語言能力,沒有足夠的文化認識,恐將面臨融入另個社會的困境。即便對瑞士有母國認同,一旦陷入此一困境,將全無解套辦法。

直接了當的說,先不論公投結果,這個看板已經完全成功地惹惱了生活在瑞士的外國人,包括我們這些才來不久的外國學生。不過,政治利益至上,這種一面倒討好具有政治權利社群的把戲,還能夠被容忍多久?直接民主的肆無忌憚,或許將在即將到達界限之時,瞬間引爆。